蒋龙生,海安县人民政府防范和处理邪教问题办公室副主任。6月2日,当10多家媒体记者的“长枪短炮”齐刷刷对准他时,这个在特殊战线上战斗了整整8年的无名英雄,反倒显得有些慌乱和不适应——一个不穿警服的全省公安一等功警官、一个不穿白大褂的“心灵医生”,也由此真实地向我们走来。
“拔河”,让“迷失的心灵”走出泥潭
一个连续8年与涉邪人员打交道的人,一定非同寻常。6月2日下午,当记者在一堆高大威武的警官中询问“哪位是蒋主任”时,走过来的却是一个不穿警服、看上去更像是个村支书的中年人,他就是蒋龙生,成功救治278颗迷失心灵的“心灵医生”。
说起第一次和邪教人员正面交锋,蒋龙生印象殊深。2003年,蒋龙生从海北派出所所长任上调到县防范办专职从事邪教人员教育转化工作。虽然预想到会有太多的挑战,但当与邪教骨干李莉面对面时,他还是吃惊不小。“你别想‘策反’我,这就好比一场拔河,谁把谁拉过来还说不定呢!”李莉当面发出挑衅。
蒋龙生不信邪,但他爱人陈红却一直揪着心。
“那大半年都是在提心吊胆中度过的,感觉他像中了邪。”陈红回忆说,有时深夜醒来,一摸,身边的人没了;再一看,一个黑影杵在窗口望着星空发呆。更让陈红揪心的是,丈夫居然在偷偷地“钻研”邪教的所谓“经文”。“感觉天要塌了,邪教人员没转化成,他倒像被拉过去了!”
然而,恰恰是那段时间的“修炼”,如今已在全省推广的包括亲情法、析理法、算账法等在内的被称为“蒋龙生帮教工作法”,初步形成。蒋龙生说,邪教人员大都被邪教的所谓“法理”蒙骗,要揭穿其画皮,必须先吃定它,“以其矛攻其盾”。蒋龙生跟邪教人员汤某的较量,从揭批被奉若神明的“经书”的虚伪开始。蒋龙生一口气指出“经书”中上百处破绽和矛盾,汤某不信,可找来“经书”一对,哑口无言;当蒋龙生揭批邪教宣扬“圆满”却造成很多痴迷人员家破人亡时,联想到自己妻离子散、亲友不认,汤某猛抽自己的耳光。
蒋龙生从不把邪教人员当“对手”,而是当“病人”,更当亲人,用真心真情为他们治“病”疗“伤”,最终让他们重新站队。
曾痴迷邪教的孤寡老人包盛友,受蒋龙生教育8年也照顾了8年。弥留之际,他非要等“儿子”蒋龙生赶来,费力地挤出“谢谢”二字,才安然辞世。曾发誓为练邪教功而终身不嫁的吴红梅,在蒋龙生的牵线下,最终踏上了幸福的红地毯。铁了心与蒋龙生“拔河”8年的李莉,最终哭了:“邪教把我当工具使,说什么‘圆满’,却害得我家破人亡;我与蒋主任斗,他却把我当亲人,把我从泥潭里拉出来!”
……
这样的故事太多。在这场多有反复的心灵“拔河”中,全县278颗“迷失的心灵”被蒋龙生从邪教的魔窟中全部“拉”了回来,至今没有复发。
蒋龙生也因此“出名”了。邪教组织境外网站专门发出公告,“正告江苏海安恶警蒋龙生,立即停止对大法弟子的迫害。否则,当心你亲人的未来!”
蒋龙生哈哈一笑:“被邪教说成恶人,这是对我工作的最大肯定。”
40万元“买”回一个人的新生,值!
翻开重点转化人员刘一山家位于海安县城黄金地段的商住房产权证,户主一栏赫然写着“蒋龙生”的名字。
名字的背后,写着一个感人的故事。
“房子是蒋主任出钱帮着买的。”刘一山深埋着头告诉记者,低沉的声音里夹着不安。
早年到上海以理发谋生的刘一山,因痴迷邪教被遣送回海安,店关了,钱亏了,家散了。在蒋龙生一连几个月的奔波与操持下,后来,他不仅与妻子破镜重圆,还在县城新开了理发店,生活渐渐安定下来。
可没过多久,刘一山突然告诉蒋龙生,他看中一套商住房得30多万元,而他至多能凑个七八万元。20多万元的缺口,这可不是个小数字!但想到刘一山的教育转化正处在关键火候上,给他点生活压力,也许会避免他无事生非。
“没事,我来想办法!”就这么一句承诺,让蒋龙生欠债到今天。他摆“鸿门宴”,向朋友借来10多万元;又“低声下气”向妻子开口,通过自家的住房公积金一次贷款16万元。就这样,刘一山以蒋龙生的名义顺利买到了商住楼,可蒋龙生的住房公积金贷款,至今还未还清。
有同事替蒋龙生算了一笔账,随着房价的成倍上涨,蒋龙生就等于白送了近40万元给刘一山。但蒋龙生却很释然:刘一山生活有了奔头,彻底与邪教一刀两断,40万元“买”来一个人的新生,值!
值!对蒋龙生来说,只要有利于转化涉邪人员,做什么都值。
为误入邪教的贫困家庭人员送去温暖,帮失业的找工作,给开店的找门面房,为无人照顾的孩子当“干爹”,替孤老求医问药养老送终……几年下来,蒋龙生自己也记不清究竟掏了多少“腰包”,帮转化人员办了多少好事。有人愤愤地对蒋龙生说,邪教人员可怜也可恶甚至可恨,不值得帮他们。可蒋龙生不这样认为,他常说,“痴迷邪教的,大部分也是弱势群体,往往缺文化、少知识,遇灾遭难,为寻求精神寄托而走上邪路,常常弄得家破人亡,凄凄惨惨。如果对他们不闻不问,很容易走极端,成为社会的对立面。从这个意义上看,帮他们,其实也是帮我们自己。”
海安县副县长、公安局局长严卫飞告诉记者,今年3月,海安县防范办成立了以蒋龙生名字命名的反邪教爱心扶助基金。目前,已募集资金近10万元,可为解决更多邪教人员的困难提供持久资助。
“重‘儿’轻女,你是谁的好爸爸”
在女儿萍萍眼中,蒋龙生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他重‘儿’轻女,就知道帮别人,从来不管我,真不知他到底是谁的好爸爸。”
女儿是亲生的,“儿子”却是“诓”回家的。2006年初,蒋龙生干了件在社会上和家里同时引发轩然大波的事——把反复涉邪的刘云芳送进了劳教所,却把她没了家的儿子小明带回自己的家!
“一向默默支持我的妻子,这回一口回绝。”让邪教人员的儿子和自己的女儿住在一个家里,不要说妻子,蒋龙生自己心里也犯嘀咕。可如果不把小明安置好,刘云芳就不能安心劳教,教育转化成果就会前功尽弃,对孩子也不负责,还会增加社会负担。主意打定,蒋龙生“诓骗”陈红说,先将小明带回家住几天。可这一住,就是两年多!
细心的女儿第一次发现“马大哈”爸爸居然这么心细:一开始,跟小明同睡,后来担心自己打呼噜影响小明,干脆让女儿跟妈妈睡,而把她的小房间让给了小明。小明调皮,萍萍争强,两人常要发生点争吵,蒋龙生一板子准打在女儿身上。女儿学校开家长会,爸爸左推右托;小明学校开家长会,蒋龙生一次没落下。为此,萍萍很生爸爸的气。蒋龙生就对女儿说,你还有妈妈为你开家长会;小明的家长会我不去,就没人去了。就是这样,在一家人百般呵护下,小明健康快乐地成长,成绩在班上名列前茅。
2006年下半年,南通市举办反邪教征文比赛,蒋龙生鼓励小明以给母亲写信的形式写出一篇《妈妈,我想对你说》的征文,接连在市、省获一等奖。蒋龙生将孩子的作文带到劳教所给刘云芳看,儿子字字声泪的诉说,让刘云芳泪流满面。2008年解除劳教归来后,刘云芳痛改前非,再无反复。
小明,只是蒋龙生众多“编外子女”中的一个。如今已彻底理解爸爸的萍萍自豪地告诉记者,在海安,叫她爸爸“大爸爸”的就有6个,他们中4个已考上大学,2个还在读高中,其中,资助最长的从小学到大学毕业达16年。如今,每逢节假日,他们必定赶回来团聚,一大家子别提多快乐了。
心怀大爱,必能感化天地。直到最近,蒋龙生才从县局领导那里得知当初调他来这条特殊战线上的“秘密”——能在自己也很拮据的条件下收养、资助那么多贫困“子女”,他滚热的爱心一定能把再硬的顽石融化!
(文中除蒋龙生、严卫飞外,均为化名。)(陈 明) (本文来源:新华网 )